在这篇文章中，我分析了俄国和苏联历史研究领域的新方向。该方向寻求以多种不同的方式来处理空间在20世纪中不断变化的概念、分布和结构。我认为这种“新空间史”并不算一个史学新学派，它也没有统一的概念或研究方法——但其否定了固定学科或界限明晰的“领域”的根本定义。然而，因为这一新方向既和主观能动性与空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密切，又关注了文化定义的空间实践和空间塑造的文化实践的媒介作用，所以它需要被完整地当作研究对象来严肃对待。本文分析的一些文献探讨了俄国（苏联）20世纪对消费空间的关注（可以理解为物理环境、物质资源或思维框架），思考现实状况和对现有空间的感知在塑造意识形态、语言修辞和实践方面发挥了什么作用。许多研究从近代欧洲或全球史的大背景出发，来探讨俄国对空间的特殊关注，但是空间并不是绝对固定的——它是需要去了解的现实情况，是需要克服的限制条件，是可以消耗的资源，也是一种可以生产和再生产的商品。那么，学者们要思考20世纪的俄国是如何进行空间改造的。一些学者关注构成了不同空间概念的竞争性或矛盾性话语表达，另一些学者则关注人们根据结构和意义来改造空间的实践形式——有时是用工具测绘的，有时是人们自己想当然的。这些学者聚焦于研究这种干预形式以及其意料之中及意料之外的结果。这里讨论的所有近期研究都注意将空间历史化并将其置于其地理环境之中（尽管这看起来有矛盾）。将空间设想为一个依托于历史并受地理约束的对象或过程带来了许多值得探讨的问题，比如空间想象及其实践与在政治、日常生活和学术中定义、分析和归纳世界的其他形式之间的关系，以及主观能动性在影响和适应自然环境时的作用与权限——还有其他一些当今学术界的重要议题。在本文中，我将俄罗斯和苏联的近期文献归类为“新空间史”。这些文献从许多不同的空间定义出发，涉及各种各样的尺度，利用了多种理论和方法，但没有在分析或解释上达成共识。因此我不着重分析或评估某个学者的具体观点，而更多去考虑“空间”的作用和意义：一是作为史学研究的焦点，二是作为一种理解并归纳当前史学兴趣点和研究成果的方法。换句话说，比起历史学家对这些问题经常有争议的试探性解释，我更感兴趣的是通过对历史空间性和空间历史性的思考而产生一系列新研究问题——对可能性的兴趣更甚于当时的做法。我希望这种方法能使历史学和历史书写的视角拓宽，而不是缩小。新空间历史的多样性使其成为当代研究中最丰富且最有价值的领域之一。如果这篇文章能够使来自不同学科背景、目前从事批判性空间研究的诸多学者获得认同感和共同的目标，并促进彼此间的进一步对话，那么这篇文章的初衷就达到了。本文的第一部分概述了新空间历史在当今政治、社会和知识变化背景下的起源，并为其现在的实质和范围下了定义。接着，从各个层面，包括最宽泛的视域到最具体的场域，梳理了当前研究俄罗斯和苏联空间性的主流历史学者，并在结论中对这一新史学流派的地位和意义做进一步评论。